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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
手机“叮”地一声轻响，老K的邮件到了。
顾衡颤抖着点开。
第一份，是五年前那辆肇事车的维修记录。出事前三天，刹车系统有过一次“非正常”更换。
第二份，是一个修车工的银行流水。更换刹车当天，他名下多了一笔十万的匿名汇款。
第三份，是一段被技术恢复的音频。林倩的声音，娇俏又恶毒。
“一个领舞而已，挡了我的路，就该除掉。”
顾衡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看到了最后一份文件。
一张从未被公布过的现场照片。
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清晰地拍到了苏沐倒下的那片血泊里，来回碾压过两次的，狰狞的轮胎印。
不是一次失误。
是蓄意的，反复的，残忍的报复。
“嗬……”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顾衡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顾衡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爆，炸开的血肉，溅满了胸腔。
原来，他用所谓的“惩罚”，将杀害苏沐梦想的真凶，庇护了整整五年。
原来，他才是最该千刀万剐的那个。
顾衡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他将所有证据打印出来，驱车，径直开向了市公安局。
从警局出来时，夜幕已深。
他将林倩送进了地狱，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他驱车上路。
导航的目的地，是那座他们相识的南方小城。
那里，有他们租过的第一个家。
那个只有三十平，冬冷夏热，却被苏沐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家。
后来他把它买了下来，重新装修，作为结婚纪念礼物送给了她。
他想，他不配求她原谅。
他只想去那里，跪在门口。
用余生，赎他万分之一的罪。
林倩一遍遍给他打来电话，
他看也没看，直接挂断。
第三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顾衡不耐地接起，“谁？”
“顾先生吗？这里是市局。”
“林倩已被正式批捕。”
“哦。”顾衡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另外，”对面的警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在审讯中情绪崩溃，交代了一件……另外的事。”
顾衡的心，毫无预兆地漏跳一拍。
“她说，您女儿出事那天，她就在您家楼下。”
“她说她看见了……看见了念念从窗台掉下来。”
警察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一寸寸割着顾衡的神经。
“她说，她当时只要喊一声，就能救下你的女儿。”
“可她没有。”
“她就站在那里，笑着，看着。”
顾衡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那天林倩确实出去了一趟，说去买些东西。
没想到......
而那个时候，他在哪里？
他在林倩的床上，等着林倩回来。
“啊——！”
一声绝望的嘶吼，冲破喉咙。
但没还完，对方又继续道
“顾先生节哀，我们刚刚接到报警，您的妻子苏沐的遗体在南方卞城发现。”
“初步判断为割腕自杀。”
前方，是高速公路上最险峻的一段盘山急弯。
顾衡听完，这个消息，笑了。
他猛地一转方向盘，轿车直接撞开护栏，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万丈悬崖。
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闭上了眼。
苏沐。
念念。
等我。
我来，给你们……赎罪了。
（苏沐视角）
远方小镇的房子里，很安静。
我抱着念念的骨灰盒，坐在我曾经最爱坐的飘窗上。
这里，能看到小镇最好看的夕阳。
念念，你看。
今天的晚霞，是你最喜欢的粉紫色。
手机早就被我扔了。
断绝了和那个世界的一切联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和你。
冰冷的骨灰瓶，贴着我的心脏。
我好像能感觉到，你又在我怀里，睡着了。
手边的刀片，很锋利，也很美。
一道细细的红线，在白皙的手腕上绽开。
血，一滴滴落下，在木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花。
原来，一点都不疼。
心死了，身上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空。
眼皮越来越重。
我抱紧了怀里的骨灰，轻轻地，在上面印下一个吻。
“念念，别怕。”
“妈妈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