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赵从豫的目光越过苏慧,直直锁定倒在地上的我。
看清我满脸血污的刹那,他额角青筋猛地暴起。
“你说谁要勾引我?”
他一字一顿,声音淬着冰。
苏慧依旧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邀功似的指着我说:
“从豫,就是这个小贱人!中秋节跑到家里来闹。”
“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你的女儿!我替你教训她,免得她出去败坏你的名声……”
话未说完,她感觉到赵从豫浑身发抖。
一抬头,正撞上他眼中几乎要席卷而出的风暴。
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苏慧脸上。
“你……给我滚!”
突出起来的一巴掌,吓得苏慧顿时噤声。
赵从豫踉跄着扑到我身边,想要扶我,又怕弄疼我。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我脸上被血黏住的头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轻柔:
“婉钰?婉钰!是爸爸不好,爸爸来晚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爸爸!”
“爸……爸……”
我虚弱地睁开眼,强撑的委屈终于决堤。
这声称呼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苏慧脸色彻底僵住,只剩下惨白和惊恐。
“不……不可能……从豫,你什么时候有的女儿?”
“你骗我的对不对?她就是个想攀高枝的贱人!”
先前嚣张的物业经理也傻眼了,双腿开始打颤。
赵从豫眼底一片猩红,轻轻握住我没受伤的手。
“苏慧,谁给你的胆子,动我赵从豫的掌上明珠?”
“还有你们!助纣为虐,把我女儿伤成这个样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慧听到这句警告。
突然想起来求饶。
她目光在我和赵从豫之间来回逡巡。
“从豫,你别闹了?”
“整个A市谁不知道你是黄金单身汉,怎么可能凭空多这么大一个女儿。”
她声音颤抖,汗流浃背,试探又恐慌。
“那是因为婉钰从小在国外长大,我们因为现实原因没办法相认罢了。”
赵从豫的朋友一脸冷笑,捂着受伤的肩膀走近。
“今天是中秋节,你就送这么一个大礼给赵总,把她的宝贝女儿折磨成这个样子!”
“这个程度可以算是杀人未遂了吧!”
苏慧当然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她哆嗦着身子,哭喊扑上来求饶。
“从豫!赵总!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您女儿啊!”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她直接找上家门还跳出来说是你女儿,我以为是有心人利用……”
“我真的知错了,你放过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婉钰的!”
物业经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赵总饶命!是苏小姐指使的!都是她逼我们干的啊!”
方才还欺辱过我的人,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不知道,父亲对母亲有愧,对我这个女儿,更是视若珍宝。
自出生起,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我面前。
如今我被作践成这样,妄想几句轻飘飘的道歉就翻篇?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从豫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他抱起我,经过苏慧时,脚步微顿。
“赵家主母?你也配?从今天起,苏家和你,可以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这无异于将苏家彻底判了死刑。
苏慧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别着急,在场每个人,我赵从豫都记住了,我会慢慢‘回报’你们的。”
“你们对婉钰做的事情,我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我被爸爸稳稳地抱在怀里,意识涣散前,只听到他强忍哽咽的低语:
“睡吧宝贝,没事了,有爸爸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06
再睁眼,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我微微一动,就疼得抽气。
“婉钰!你醒了?”
赵从豫立刻惊醒,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惊喜和后怕。
他看起来比我这个伤员还要憔悴,不知道多久没有睡好觉。
“爸……”
我声音沙哑,想抬手,却被他轻轻按住。
“别动,你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左手骨裂,还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了,你得好好静养。”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赵从豫紧紧握着我没受伤的右手,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宝贝,对不起,是爸爸没保护好你。”
看着他满脸的自责,我鼻尖一酸,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是赵从豫的得力助手,林叔。
“赵总,小姐醒了就好。”
“那边都已经‘安置’好了,就等您和小姐示下。”
我爸拍拍我的手,语气转冷:
“伤害你的人,爸爸一个都没放过。”
“苏慧,还有那几个动手的杂碎,都在地下室里。”
“你想怎么处置他们?爸爸给你兜底。”
“我想亲自去看看。”
赵从豫没有反对,亲自推着轮椅带我过去。
阴冷潮湿的空气里混着血腥味。
苏慧和那个物业经理,还有其他对我动手的人,此刻全都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
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苏慧看到我和赵从豫,就像见到鬼一样。
“从豫!婉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有眼无珠!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可以离开A市,永远不再出现!”
物业经理浑身瘫软,裤裆湿了一片,只会机械地重复:
“赵总饶命!小姐饶命!是苏小姐指使的!都是她逼我们的啊!”
赵从豫推着我,缓缓来到他们面前。
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就是得罪我赵家千金的下场。”
“现在,他们的命,在你手里。”
苏慧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我冷漠的眼神,彻底崩溃了:
“婉钰!婉钰你听我说!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
“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冷冷地望着她。
她右手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显然已付出代价。
不知道她曾用这只手折磨过多少人,逃脱了多少次法律制裁。
甚至堂而皇之的说出“我就是规矩”这种话。
现在,她那副狠毒早已被恐惧代替。
想到这里,我一阵恶心。
我强撑着站起,走到她面前。
“苏慧,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除了我,你还这样折磨过多少人?”
我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苏慧被打得歪倒在地,却不敢有一丝怒气。
她竟拖着瘫软的身体向前爬,企图抱住我的腿哀求。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赵从豫眼神骤冷,一脚将她踢开。
苏慧的惨叫未落,怒火已彻底占据他的大脑,他抬脚就狠狠踩向那只曾伤过我的手。
气愤占据爸爸的大脑,紧接着用力踩在苏慧手上。
苏慧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手指扭曲变形。
她彻底瘫软在地上。
我趁机拉住爸爸。
“爸,法律会制裁他们。把他们交给警察吧,让他们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赵从豫动作僵住,眼底暴戾散去。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对不起,婉钰,是爸爸不好。”
“都怪爸爸,让这个毒妇有机会折磨你。”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轻轻将我扶回轮椅。
“好,听你的,爸爸带你离开这里。”
我握住他微微发抖的手,冰凉一片。
07
过了几天,母亲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看到我浑身缠满纱布的样子,她脚步猛地顿住,眼圈瞬间红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握住我没受伤的手,指尖冰凉。
“赵从豫,你就是这么照顾女儿的?”她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气。
父亲面露愧色,低声道:“是我的疏忽。”
母亲不再看他,转头对我柔声道:“宝贝,别怕,妈妈回来了。”
她拿出平板,点开几个页面。
“苏慧和那帮人的底细,我查清了。”
“他们之前欺压住户、强收保护费的烂事,一件不落,全都整理好递交有关部门了。”
几乎是同时。
#恶霸物业殴打业主致重伤#的词条冲上本地热搜榜首。
点进去,是几位曾被苏慧欺压过的业主,正面对镜头控诉。
【他们就是地头蛇!之前投诉无门,现在赵小姐的事出来,我们才敢站出来!】
评论区群情激愤:
【这种社会毒瘤必须严惩!支持赵小姐维权!】
【物业黑恶势力不除,我们业主永无宁日!】
这时,林叔敲门进来,面色有些为难:
“赵总,苏慧的父亲在外面,想求见您和先生一面,说是……来替女儿赔罪。”
母亲眼神都未动一下,冷冷道:“让他滚。”
话音未落,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竟强行挤进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赵总,赵先生!求求您们高抬贵手!是我教女无方,慧慧她知道错了,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知道错了?”
母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她动手毁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错?”
男人眼神闪烁,竟脱口而出:
“那、那也是个意外啊!”
“是赵小姐她先……先言语上冲撞了慧慧,年轻人火气大,这才失手……”
我嗤笑一声,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失手?”母亲打断他,声音冰寒刺骨。
“到我女儿病房里来,还敢说这是失手?”
“看来你们家不是来道歉,是来推卸责任的。”
她按下呼叫铃。
“保安,把这个人请出去。”
男人被拖走时还在嘶喊:“你们不能这么绝情!给条活路啊!”
母亲轻轻抚过我的额头,眼神锐利:
“动我女儿,我要他们付出百倍代价。”
“法律是底线,但在这之前,我会先碾碎他们所有的倚仗。”
林叔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汇报:
“赵总,苏慧家那几个背后的‘关系’,刚才都被带走了。她的公司也已经开始查封。”
母亲语气稍缓,接着说:
“等你伤情稳定,我们就转去瑞士的疗养院,那边最好的康复团队已经安排好了。”
父亲递上一份文件:“这是初步的赔偿和后续处理方案。”
母亲扫了一眼,点头:“你来收尾,务必干净利落。”
她重新看向我,声音温柔却坚定:
“现在,你只管好好休息。外面的一切,有爸爸妈妈。”
病房里安静下来。
我闭上眼,知道这场风暴已被他们牢牢掌控。
08
一年后,我结束了在瑞士的康复治疗,终于回国。
由于当初的软组织损伤和骨裂程度较重,经历了数次修复手术,才恢复了正常的活动能力。
回国那天,父亲亲自到机场接我。
见到我时,他眼圈微红,仔细端详着我:“恢复得真好,气色都回来了。”
父亲接过我的行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回来就好。”
回去的车上,父亲提起了苏慧。
“婉钰,你出国这段时间,苏慧他们判了。”
“十二年。她那个当保护伞的舅舅,也垮了,被判了无期。”
母亲冷冷接话:“便宜他们了。这种社会渣滓,该用更狠的手段。”
我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解释:
“法律给了公正的审判。”
“他们犯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数罪并罚,够他们在里面反省一辈子了。”
回到家后,林叔来了电话。
父亲接完电话,神色平静地告诉我:
“苏慧在狱里疯了。说是整天嚷嚷着'我是规矩',被同监舍的人教训得不轻。”
母亲冷哼一声,没说话。
我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嚣张跋扈惯了的人,从云端跌落,精神崩溃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
那晚,我们一家吃了顿安静的团圆饭。
“爸,妈,我打算攻读法律。”
他们同时看向我,目光中有关切,但更多的是支持。
“我想成为一名律师,专门帮助遭受不公却求助无门的人。”
父亲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只要你考虑清楚了,爸爸支持你。”
母亲也握住我的手:
“去做你想做的事。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半年后,我如愿通过法学院入学考试。
翻开崭新的教材扉页,我郑重写下:
“让规则守护善良。”
苏慧的事情对我来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事后的发展也都在控制范围内。
讽刺的是,正是那场无妄之灾,将我推向了这条更清晰的道路。
我轻轻合上书,唇角泛起一抹平静而坚定的弧度。
新的篇章,开始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