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堂里,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孙鹏父子俩因为恐惧而发出的粗重喘息。
孙大海那张横肉丛生的脸,此刻白得像一张纸,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滚滚滑落。
“女……女侠……姑奶奶……我们错了……”孙大海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声音抖得像筛糠,几乎要给我就地跪下。“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我冷笑一声,将那盘“地狱绘图”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饶?可以啊。”
“吃完这盘菜,我就饶了你们。”
孙大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看着那盘散发着魔鬼气息的东西,眼中满是绝望和屈辱。
就在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在几个学校保安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圣德学院的校长。
校长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混乱,尤其是认出了周建明和孙大海这两尊大神,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他先是快步走到孙大海身边,满脸关切地问:“孙董,您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才板起脸,转向我,厉声呵斥:“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学校里公然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还没说话,孙大海就像找到了救星,指着我尖叫道:“王校长!就是这个疯女人!她打了我的人,还逼我们吃这种东西!”
王校长脸色一沉,对我怒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你……”
“我问你,”我直接打断他,用手里的不锈钢餐盘,指了指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周诺诺,“她被几十个人围着,被逼着吃馊饭,头被按进餐盘里的时候,你的王法在哪里?”
王校长被我问得一噎,支支吾吾道:“那……那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们会调查处理的!”
“小打小闹?”我笑了,笑声里满是冰冷的嘲讽,“那我现在也跟你‘小打小闹’一下,怎么样?”
我上前一步,那股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煞气,让王校长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脸色发白。
孙大海见校长镇不住我,眼底的恐惧再次浮现,但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小贱人!你别得意!我告诉你,我认识道上的人!我一句话,就能让你那破餐馆从这个市里消失!”
“哦?”我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缓缓放下餐盘,从油腻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部屏幕都有些裂纹的老旧手机。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慢悠悠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我开了免提,一个沙哑而充满威严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来:“小溪?怎么有空给三爷打电话?”
我懒洋洋地靠在餐桌上,对着电话说:“三爷,没什么大事。”
“就是,有人想砸我的饭碗,还说要让我从这个市里消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一股滔天的杀气,哪怕隔着听筒,都让整个食堂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谁?”
“把电话,给他。”
第6章
我将那部屏幕裂纹的旧手机,缓缓递到了孙大海的面前。
他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几次伸出,又触电般缩回,仿佛我递给他的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颗已经拉开引信的手雷。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部廉价的手机上,那里面传出的沙哑男声,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喉咙。
“怎么?”我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不敢接?”
孙大海猛地一哆嗦,脸上血色尽失,最终还是用两只颤抖的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手机,小心翼翼地凑到耳边。
“喂……喂?”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谄媚与恐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
这五秒,对孙大海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他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成了小溪,顺着他肥硕的脸颊滑落,滴在他昂贵的西装上。
终于,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平缓,却带着一股令人骨髓都感到冰冷的寒意。
“孙大海,城西那块地,你吃得很饱啊。”
孙大海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
城西那块地,是他发家史上最不光彩的一笔,里面牵扯的黑幕,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这件事,除了他和几个早已消失的“合作伙伴”,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你……您……您是……”孙大海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的声音都变了调。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小侄女,在你这儿,受了点委屈。”
“她说,想请你们父子俩,吃顿饭。”
“孙大海,你是个聪明人。”
“我的话,只说一遍。”
“吃。”
“或者,我让人喂你全家,吃点别的。”
电话,“咔”的一声挂断了。
死寂。
整个食堂,死一般的死寂。
孙大海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几秒后,“噗通”一声,他双腿一软,竟直挺挺地跪在了油腻的地板上,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爸!爸你怎么了?”地上的孙鹏被他这副模样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过去拉他。
孙大海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脸上,再无半分嚣张,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纯粹的恐惧。
他一把推开自己的儿子,然后,像一条疯狗般,扑向了桌上那盘“地狱绘图”。
他用颤抖的手,抓起那把长柄大勺,舀起满满一勺散发着恶臭的糊状物,转身,粗暴地塞进了孙鹏的嘴里!
“吃!给老子吃!快吃!”
他双目赤红,状若癫狂,一边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儿子,一边疯狂地把那盘东西往他嘴里灌。
“呕……呜呜……爸……不……”孙鹏被那恐怖的味道呛得涕泪横流,拼命挣扎,却被自己父亲那股源于极度恐惧的蛮力死死压制,被迫吞咽下那足以让他记一辈子的噩梦。
周围的学生们看得头皮发麻,纷纷后退,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真正的魔鬼。
周建明和赵舒雅夫妇,更是惊得面无人色,他们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女儿。
他们以为我是冲动,是野蛮。
他们从未想过,在这份野蛮之下,竟然还藏着如此恐怖的、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背景和力量。
很快,孙鹏就瘫在地上,只剩下抽搐的份儿。
而孙大海,在喂完儿子后,没有丝毫停顿,他转过身,跪在桌前,抓起那盘还剩下一半的“地狱绘-图”,闭上眼睛,用手一把一把地抓起,疯狂地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吃得是那么用力,那么屈辱,仿佛吃的不是剩饭,而是他自己的尊严和下半辈子的人生。
直到那不锈钢餐盘被他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抬起头,满嘴满脸都是污秽,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姑奶奶……吃……吃完了……”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捡起地上的手机,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然后,我走到那个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地中海校长面前。
我伸出手,像之前拍打孙大海的脸一样,用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浑身一颤,几乎要瘫倒在地。
我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王校长。”
“我妹妹,周诺诺,以后就在您这儿上学了。”
“她胆子小,不经吓。”
“要是再有什么‘小打小闹’……”
我顿了顿,笑容愈发灿烂。
“我就拆了你的学校,拿去喂鱼,你信吗?”
第7章
王校长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像个调色盘。
他毕竟是一校之长,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如此威胁,要是就这么怂了,以后还怎么在圣德学院立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挺直了腰杆,色厉内荏地指着我吼道:“你……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血口喷人!”
“你说孙鹏欺负人,谁看见了?我看就是你,串通了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故意来我校敲诈勒索!”
孙大海此刻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听到校长这话,差点没当场厥过去,他想开口解释,却被校长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王校长转向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学生,声色俱厉地喊道:“都看什么看?没看见这个女暴徒在行凶吗?还不快报警!通知保安部,把她给我抓起来!”
他这是想发动群众,把水搅浑,用法不责众来给自己壮胆。
然而,没有一个学生动。
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惊惧,牢牢地锁在我身上。
“报警?”我笑了,笑得云淡风轻。
我慢条斯理地举起我那部屏幕裂纹的手机,对着那一张张年轻又茫然的脸,晃了晃。
“各位同学,现场直播,想看吗?”
“标题我都想好了——《豪门学院惊天黑幕:校霸逼人吃馊饭,校长包庇反咬一口》,你们说,这个标题,能不能上热搜?”
我这话一出,王校长的脸色瞬间煞白。
周围的学生们则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了锅,许多人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
在这个信息时代,一段视频,一张照片,就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全部。
“你……你敢!”王校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收起手机,一步步走到那个打饭的窗口前,用手指在油腻的台面上一抹,举到他眼前。
“王校长,我好歹也是个厨子,就跟你聊聊你们学校的‘伙食’问题。”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食堂。
“隔夜菜不封保鲜膜,生熟案板不分,后厨地面油污厚得能刮下一层油,打饭的师傅连个口罩都不戴。”
我每说一句,王校长和食堂负责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妹妹吃的这盘馊饭,不是偶然,是你们管理混乱下的必然。”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连同今天发生的一切,匿名举报给市食品安全监督局,再顺手发给几家最喜欢爆料的媒体……”
我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
“你这个校长,还能当几天?”
“噗通”一声,王校长腿一软,彻底瘫坐在了地上,那副金丝眼镜都摔歪了。
他完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个乡下野丫头的女孩,句句都戳在了他的死穴上。
她不是在胡闹,她是在用一种他完全无法抗拒的、更高级的“暴力”,将他彻底碾碎。
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到还瘫在地上的周诺诺身边,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干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她狼狈的身体。
我蹲下身,替她擦掉脸上的污秽,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别怕,有姐在。”
周诺诺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依赖和崇拜的光芒,像是在看自己的神明。
我拉着她站起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周建明和赵舒雅面前。
这对所谓的亲生父母,此刻正用一种看陌生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我,震惊,茫然,还夹杂着一丝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畏。
“看清楚了吗?”我看着他们,语气平静。
“这就是我的‘解决方式’。”
“它不文明,但有效。”
周建明嘴唇嚅嗫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商业手腕和人脉关系,在女儿这种简单粗暴的碾压面前,显得像个笑话。
赵舒雅则是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亲生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我没兴趣理会他们的心理活动,只是拉着周诺诺,径直向食堂门口走去。
所过之处,学生们如摩西分海般,自动为我让开一条道路。
经过孙大海身边时,他猛地磕了个头,声音嘶哑:“姑奶奶……您慢走……”
我脚步未停。
走到门口时,我忽然停下,回头,目光扫过整个狼藉的食堂,最后定格在瘫坐在地的王校长身上。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从明天开始,圣德学院的食堂,我接管了。”
“所有食材采购、后厨管理,我说了算。”
“谁有意见,”我环视一周,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可以来我的后厨,我亲自给他开小灶。”
第8章
我话音落下,整个食堂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王校长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孙大海父子俩抖如糠筛,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的学生们,则用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敬畏地望着我,自动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我没再理会这些跳梁小丑,牵着周诺诺冰凉的小手,转身就走。
周建明和赵舒雅快步跟上,他们看着我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茫然,甚至还带着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溪溪……”赵舒雅嘴唇嚅嗫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脚步不停,径直走向食堂的后厨方向。
“姐……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周诺诺小声问,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已经不再发抖。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难得地放柔了些:“去巡视我的新地盘。”
王校长听到这话,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追上来,拦在我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姑……这位小姐,您别开玩笑了,这食堂……是学校的产业……”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从现在起,是我林溪的产业。”
我伸出手指,指着后厨那扇油腻腻的门:“我刚才闻到了,你们的抽油烟机管道,至少三年没清洗了,里面的油垢比孙大海的胆子还厚。”
“你们的冻肉,解冻方式是直接泡在脏水里,上面还飞着苍蝇。”
“打饭师傅的指甲缝里,黑泥比煤炭还多。”
我每说一句,王校长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够不够食品安全监督局勒令你停业整顿,顺便把你这个校长撸掉?”我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或者,你更喜欢我把孙大海父子吃剩饭的视频,发到你们学校的校董群里?”
王校长浑身一软,彻底瘫了下去,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我不再理他,一脚踹开后厨的门。
一股混杂着油耗味、馊水味和腥臭味的恶心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的几个厨师和帮工正聚在一起抽烟,看到我闯进来,都愣住了。
我环视一周,看着地上黏腻的油污、案板上混放的生熟食材,以及水槽里漂着菜叶的浑浊污水,眉头紧紧皱起。
“从今天起,这里我说了算。”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滚蛋。”
“想留下的,明天早上五点,到这里集合,我亲自教你们,什么叫‘干净’。”
那几个厨师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起来像厨师长的胖子,仗着人多,不服气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们?”
我没说话,只是缓缓举起手里那个已经变形的不锈钢餐盘。
那个厨师长瞬间想起了我刚才暴打四个保镖的场面,脸色一白,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头哈腰道:“明……明白了,老板娘!”
“溪溪!你闹够了没有!”
就在这时,周建明终于忍不住了,他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脸上满是怒气和不可思议。
“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们周家的女儿!你怎么能待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还跟这些下等人混在一起!”
“肮脏?”我笑了,甩开他的手,指着这油污遍地的后厨,“我告诉你,这里,比你们那个所谓的上流社会,干净一万倍!”
“至少,这里的食物,不会被用来践踏别人的尊严!”
赵舒雅也哭着跑进来,拉着我的手哀求:“孩子,跟我们回家吧,你想要什么,爸爸妈妈都给你,别在这里受苦了……”
“回家?”我看着他们,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两个陌生人,“我的家,在孤儿院,在那个我一勺一勺颠出来的餐馆里,而不是你们这个充满算计和虚伪的笼子里!”
“至于受苦,”我嗤笑一声,“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我那部屏幕裂纹的老旧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依旧是三爷那沙哑而沉稳的声音。
他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小溪,后厨太脏,不好施展。”
“我已经让阿彪带了个专业的清洁团队和施工队过去。”
“一个小时之内,他们会把整个食堂,从里到外,给你砸了,重新装修。”
“图纸,就按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规格来。”
“钱,不用你操心。”
电话挂断。
周建明和赵舒雅呆立当场,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们看着我手里的那部破手机,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
砸了……重新装修?
米其林三星的规格?
这个他们从垃圾堆里找回来的女儿,背后站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滔天巨物?!
第9章
周建明和赵舒雅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
他们呆呆地看着我手里那部屏幕都裂了的破手机,仿佛那不是通讯工具,而是连接着某个深渊的魔鬼契约。
砸了?按米其林三星的规格重装?
这个他们从油腻后厨里找回来的、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亲生女儿,背后到底站着一个什么样的滔天巨物?
我懒得理会他们崩塌的世界观,收起手机,牵着周诺诺的手,转身走出这片污秽之地。
“姐……姐姐……”周诺诺紧紧抓着我的手,手心冰凉,声音却透着一股新生的依赖。
我“嗯”了一声,脚步未停。
就在我们踏出食堂大门的瞬间,一阵刺耳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响彻整个圣德学院的上空。
那不是一辆车的声音,而是一个车队!
十几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如同钢铁巨兽,粗暴地碾过学院里精致的草坪,后面还跟着数辆巨大的工程车和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劳斯莱斯。
整个车队,以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姿态,将小小的食堂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车门齐刷刷地打开,上百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出,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森然,仿佛黑帮电影里的场景照进了现实。
学院里零星的学生们吓得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周建明和赵舒雅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劳斯莱斯的后门被一个保镖恭敬地拉开。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就是电话里的阿彪。
阿彪径直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到了极点,声音却沉稳有力:“大小姐,我奉三爷之命,前来为您清扫垃圾。”
一声“大小姐”,让身后的周建明和赵舒雅浑身一震。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速度快点,我饿了,还等着地方做饭。”
“是!”阿彪直起身,转身一挥手,声音冷酷如铁,“三爷有令,砸!给我把这栋楼从里到外,砸个干干净净!一根钉子都不要留!”
“轰——!”
一声令下,几台巨大的挖掘机发出咆哮,那冰冷的铁臂高高扬起,在王校长和一众食堂员工绝望的尖叫声中,狠狠地砸向了食堂的墙壁!
砖石飞溅,玻璃破碎,这栋象征着贵族学院脸面的华丽建筑,在我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开始分崩离析。
“住手!你们这是犯法!我要报警!”周建明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找回一丝理智,色厉内荏地冲着阿彪怒吼。
阿彪甚至没正眼看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轻飘飘地扔到他脚下。
“周建明先生,这是圣德学院的股权转让协议。”
“就在五分钟前,三爷已经全资收购了这所学校。”
“现在,这里是大小姐的私人产业。”
“至于您……”阿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三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他说,周家,该换个听话点的主人了。”
周建明如遭雷击,猛地低头看向那份文件,当他看到上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代表着他整个商业帝国根基的印章时,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口气没上来,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建明!”赵舒雅尖叫着扶住他,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场景,终于彻底崩溃,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她们以为是来拯救女儿脱离苦海。
却没想到,是引来了一条足以吞噬他们整个世界的过江猛龙!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就在这时,阿彪再次走到我面前,递上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大小姐,三爷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十八年前,在那家医院里,负责调换您和周家那个女孩的护士长,我们找到了。”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阿彪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已经招了。”
“她说,当年指使她这么做的,不是别人。”
“正是您的亲奶奶,周家的老太君。”
第10章
挖掘机的轰鸣,成了周家覆灭的背景音。
我看着阿彪递过来的密封袋,眼神一瞬间冷到了冰点。
亲奶奶。
呵,我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原来这所有恶臭的源头,就埋在那个所谓的家族最核心的地方。
赵舒雅抱着昏厥过去的周建明,哭得撕心裂肺,像个被夺走玩具的孩子。
我走到她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起来。”
她惊恐地抬头看我,嘴唇哆嗦着:“你……你还想怎么样?”
“去见那个老东西。”我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也配去,亲眼见证一个时代的落幕。”
我没等她回答,转身看向身边紧紧抓着我衣角的周诺诺。
“诺诺,怕吗?”
她用力摇头,那双哭肿的眼睛里,此刻竟燃起一簇从未有过的、倔强的火苗:“姐姐,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好。”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我们,去讨债。”
阿彪的手下动作很利索,一桶冰水就让周建明从昏迷中惊醒。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商界大亨,此刻狼狈地瘫在地上,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我懒得废话,言简意赅:“带路,去老宅。”
前往周家老宅的路上,车里死一般的寂静。那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大宅,此刻在我眼中,不像家,更像一座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巨大坟墓。
老管家想上来阻拦,但在阿彪和他身后那群黑衣人的冰冷气场下,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我们在主厅里,见到了周家老太君。
她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持一杆毛笔,面前的宣纸上,一个“德”字风骨犹存。
她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威严的皱纹,眼神锐利如鹰。
看到我们闯进来,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跪倒在地的儿子儿媳,扫过怯懦的周诺诺,最后,如两把刀子,落在我身上。
“野草,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开口,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我不是来给你当台阶的,”我迎着她的目光,一步步走上前,“我是来,拆了你的戏台。”
“母亲!”周建明连滚带爬地跪过去,“完了!周家……周家完了!”
老太君握着笔的手,纹丝不动,眼中满是鄙夷:“没用的东西!一点风浪,就让你忘了自己姓什么!”
她重新看向我,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你以为,找几个地痞流氓,就能吓住我?我周家屹立百年,根基稳固,岂是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能撼动的?”
我笑了。
“根基?”我将那个密封袋扔在她的书案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有口供,有转账记录,有发黄的旧照片。
“你的根基,是建立在偷换别人的人生之上。”
“你为了一个所谓的‘健康’继承人,让你的亲孙女流落在外,受尽苦楚。”
“你把别人的孩子当成一件工具,养在身边,却又在她达不到你的期望时,视之为废物。”
老太君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眼中闪过暴怒:“是又如何!一切都是为了周家的荣耀!周诺诺能活下来,是她天大的福分!”
“姐姐……”一直沉默的周诺诺,忽然走上前,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那不是福分,是囚笼。我宁愿病着,被人爱着,也不愿健康地,被人利用。”
这一句话,比我所有的指控,都更像一把利刃,插进了老太君的心脏。
“至于你的荣耀……”我冷笑着,给了阿彪一个眼色。
阿彪会意,将一部手机放在桌上,点开了正在直播的财经新闻。
“……周氏集团遭遇史上最大危机,疑似被一神秘财团恶意收购,目前所有资产已被冻结,相关负责人正接受商业犯罪调查……”
“啪嗒。”
老太君手中的毛笔,终于掉落,一滴浓稠的墨,在宣纸上晕开,像一滩干涸的血。
她脸上的威严、愤怒、鄙夷,在瞬间褪去,只剩下纯粹的、不可置信的灰败。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垮在了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太师椅上。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收回目光,转身,牵起周诺诺的手,“你只是,信错了神。”
“我们回家。”
在经过那对瘫软如泥的“父母”身边时,我脚步微顿。
“我新开的食堂,还缺两个洗碗的。”
我没有看他们,声音平淡,“明早五点,别迟到。”
说完,我带着周诺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冰冷的坟墓。
一周后,圣德学院焕然一新的“林氏厨房”正式开业。
后厨里,锃亮的不锈钢厨具闪闪发光,空气中弥漫的是食物的香气,而不是油污的腐臭。
我站在灶台前,手中大勺翻飞,动作行云流水,火光映着我的脸,滚烫而鲜活。
“姐!三号桌,一份鱼香肉丝,一份宫保鸡丁,都要加辣!”周诺诺穿着干净的围裙,扎着利落的马尾,声音洪亮地报着单,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而在食堂一角的水槽边,两个穿着员工制服的身影,正麻木而机械地刷着堆积如山的餐盘。
我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将一勺刚出锅的菜,精准地盛入盘中。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
这,才是我的江山。
这,才是我的家人。
这,才是家。

